前言

社企论坛联合欧洲知名影响力推广机构TBLI Group推出“他山之石”系列内容，分享来自世界各地实战派影响力领袖人物的善言善行。

本系列文章基于TBLI Group旗下的TBLI基金会每周举办的线上英文访谈节目内容，关注善企业创业家和影响力投资人，由社企论坛策划整理每场讨论的精华部分并发布。

TBLI是Triple Bottom Line（三重底线）的缩写，是指包含社会、环境生态以及经济价值的会计框架。该机构致力于在全球范围推广“三重底线”投资，引导资本向善和建设包容性经济等概念已长达25年。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希望通过分享全球案例和经验，为国内商业和资本向善生态建设提供可借鉴的经验，开阔发展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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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话题 ■

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定义，气候融资（climate finance）这一概念指的是地方、国家或跨国的公共、私人和其他途径的解决气候变化问题的融资——气候融资对解决气候变化问题至关重要，因为大幅减少碳排放需要大规模的投资；气候融资对适应气候变化同样重要，因为要减轻气候变化对社会和经济带来的不利影响同样也需要大量资金。

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不言而喻。本期嘉宾将从投资人、监管机构和公司的角度，从以下几个方面分享他们的见解：

影响力投资可以如何助力这一目标的实现？

现今的气候融资体系有什么样的问题？

我们可以如何改善现有的融资体系？

■ 关于嘉宾 ■

Steve Waygood

Aviva Investors首席责任投资官 

Steve最近被任命为欧盟委员会可持续金融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他也是金融稳定委员会（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气候相关金融信息披露工作组（TCFD）的成员。Steve是公司人权基准组织（Corporate Human Rights Benchmark）的共同创始人，现在担任主席。他还共同创立了可持续证券交易倡议（Sustainable Stock Exchanges initiative）和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联盟（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Coalition）。他也是国际综合报告理事会（International Integrated Reporting Council）的大使和卡斯商学院可持续金融的客座教授。

他是欧盟委员会公司治理和公司责任专家小组的成员。他的工作项目在2012年成为哈佛商学院MBA的研究案例。Steve曾获得伦敦公司和英国商会颁发的可持续发展领袖奖（Leadership in Sustainability award）等奖项。2003年至2010年，Steve是英国可持续投资与金融协会（UKSIF）的委员，2006年起担任该协会主席。他也是撰写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的专家小组成员。

Dan Choon

Cycle Group创始人及CEO

Dan在对高科技公司的尽职调查和技术评估方面有丰富经验。他创立了战略咨询公司Ganzfeld，专注于高科技技术交易方面的M&A项目，尤其关注ICT、能源和创新，如材料科学等。

Dan是投资公司Venionaire Investment的创始合伙人，该公司是一家总部位于维也纳和卢森堡的欧洲风险投资基金，主要投资于早期科技公司。他为该投资基金提供交易流程和潜在投资项目的技术分析。

在Cycle Group，Dan专注于战略性科技投资和跨界合作。他负责战略投资者关系以及与伙伴基金的合作，为成长中的影响力科技机构创建一个欧洲&亚洲联合平台。

问题：我们为什么需要气候融资？

Steve：气候变化是一个涉及众多变量的复杂问题，很多投资机构对于这个问题的风险没有清楚的理解。作为一家保险公司，Aviva很明显感受到气候变化的风险威胁——如果气候变化持续下去，我们的保险产品会变得更加昂贵而令客户无法负担，这将是一个萎缩的商业模型。仅仅进行ESG投资只是应对投资可能存在的风险，但是气候变化是终极的最大课题。

对气候变化是迫在眉睫的、并且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如果要完成巴黎协定的目标（将气温上升限制在2°C以内），我们估算每年至少需要1.5万亿美元来应对气候变化。我们需要气候融资去为这个目标提供资金。

Dan：我认为任何一个经济体如果想要在接下来将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冲击中幸存下来，都必须转变方向，走绿色发展道路。全球经济体在目前的发展过程中，能源转换效率在20%以下，在能源生产到电力消费的过程中有85%的能量是损耗了的，所以这其中很大的提升空间。但问题是：我们现在的基础设施系统令人们抗拒改变，所以让所有的利益相关方都参与进来是相当困难的。但是，有些新能源正在成功地开拓市场，比如太阳能在价格上压倒了煤炭。很多政府甚至是传统能源生产商可能还没有意识到，新能源对传统能源的取代会有多快，而到那时候，现在的传统能源公司就会有大量的搁浅资产（stranded asset）。

问题：现今的气候融资行动有哪些问题？

Steve：现在有50多家的中央银行在关注气候变化的风险，很多组织在关注这个问题，但是他们只是把气候变化带来的风险当作一个衡量标准，而没有在应对气候问题本身。尽管有很多法规告诉人们应对气候变化是重要的，但现在的金融和投资还是太短视了，看不到更长远的风险，我们需要有更多积极措施去鼓励投资者考虑气候问题。

由于巴黎协定提出的目标规模非常大，我们不仅需要个人的努力，还需要很多制度层面的改变，包括会计制度和宏观监管等等。银行、保险、证券等等金融市场都需要应对气候变化做出改变，因为环境问题是最大的市场失灵。我们需要更多的由下及上的投资，我们也需要更多对草根的投资，总之现今应对气候变化的机构投资是远远不够的。

首先我们需要有一个自上及下的调查统计，搞明白我们需要多少投资。从巴黎协定到COP26（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我们有了一些进步：我们开始有了中央银行、财政部长们的参与，有了一些金融行业巨头的参与；但是，我们至今仍然缺乏对巴黎协定中条款2.1(c)的实施——条款2.1(c)说到，政府应当确保金融和投资也参与应对气候变化的目标（保证将气温上升限制在2°C以内）中，但是现实情况并非如此：第一，现在我们没有一个计划；第二，资本市场没有足够长远的愿景去关注气候变化带来的风险。事实上，在最坏的情况下，气候变化会在2100年之前造成资本市场上43万亿的损失。

Dan：我认为43万亿的损失甚至会更快发生，早于2100年。变化会比我们想象中进展得更快，如果化石燃料生产仍然是有利可图的，为什么沙特的石油公司会在现货市场上出售他们的生产设备呢？我们不能期待化石能源公司会去改变现状，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政府也很难指望，因为有统计表明主权财富基金的98%资金都来自基于化石燃料产生的财富。

Steve：确实，政府的财政收入很大程度上依赖着化石能源经济，所以如果我们向政府提议降低经济中基于化石能源的产业的比例，这就是在减少政府的税收，这种紧密的联系是阻止政府主动降低碳排放的一个原因。

问题：新能源科技公司在获得投资方面的窘境是什么？

Dan：关于主持人的问题的这个问题——“我注意到很多养老基金在关注PRI，声称要关注气候问题，那么你实际受到过这些机构的投资吗？”——不，我没有收到过任何一个机构投资人的投资。欧洲很少有基金投资能源科技，大多数基金投资的对象是软件和互联网这些在风投领域中容易规模化的产品。对能源科技公司投资的大多数是家族基金，很少有机构投资人。

尽管我们从60年代就开始有推动能源转型的科技，但是其中很少得到规模化。少数一些得到规模化的例子是太阳能发电，还有风电，但是与我们实际需要削减的碳排放相比，新能源的普及率仍旧很低；我们需要更多地投资清洁能源科技公司。一项研究表明，过去100年内出现的能源科技中，大部分科技需要花费65年时间去达到20%的市场份额——蒸汽发动机、核电都是这样，但是65年对于削减碳排放来说太长了。

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没有能规模化的科技更难获得投资去规模化。能源科技公司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不同的投资主体，从机构投资人到基础设施投资人（infrastructureinvestor），再到政府基金；能源科技在扩大到一定规模之后会成为基础设施的一部分，但是这需要很大的资金投入，而对于风投基金来说，早期投资是很难看到这一断层式的飞跃的，所以他们很少投资清洁能源科技。

我们的投资公司在做的事正是想要连接投资不同阶段的投资人，去填补这个空白；我们需要加强监管、早期投资人和科技初创公司之间的沟通，这样才能加速改变的发生。

另外，大学在市场领域中也起到重要作用：能源科技的进步需要科研创新。

问题：今后我们该怎么做？

Steve：对于保险行业、甚至对于整个金融市场来说，我们自身无法修正市场失灵，而必须有多边平台、特别是成员国政府去参与把市场的外部性内化到所有我们投资的证券的现金流中去。清洁能源公司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化石能源公司也应该支付他们造成的排放清理成本。

所以在我的设想中，应该有一个国际性气候融资平台，有一种国际机制去帮助各个成员国进行能力建设，培训它们如何通过征税、补贴、市场化调节（如排污交易计划）、制定标准等方式内化市场的外部性。加拿大最近就做出了一些好的示范。这个平台应有的另一个功能是根据各国制定的削减计划，提供汇集资金的方法。我们需要一个机制去推动政府和投资去关注气候问题。欧盟在2019年12月推出的《欧盟绿色协定（EuropeanGreen Deal）》会起到一定引导作用；如果有投资人在这方面的投资喜好的实例，会起到很大的示范作用。我们需要把人们联合在一起，把世界银行、IMF、联合国与投资者们联系到一起，需要调动那些真正在出钱做投资的人加入这些行动；任何对这个平台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发邮件给我。

现在的COP26对可持续金融的推动是非常保守的，仅包含了风险管控和报告要求，如果要推动更多资本进入可持续金融领域，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需要每个国家都制定自己的金融投资计划，有一个关于投资和削减排放目标的愿景，并且达成国际间的协调，有一个国际机制。希望COP26能提供一个框架或机制。我们也需要每个公司都有这样的一个计划和愿景。

关于现在的国际局势对气候融资的影响，很显然美国11月的大选可能会带来改变，我希望这会改变美国现在的环境政策。疫情对COP26造成的延期实际上给了我们更多时间去思考怎么利用COP26的框架去做更多事，并且或许可以利用美国的环境政策可能产生的变化。但是，即使我们不能在COP26达成国际共识，2015年签订的巴黎协定中已经存在条款2.1(c)要求成员国政府领导依照巴黎协定的目标采取行动。

问题：最后，大家可以如何参与推动你们的工作？

Dan：我认为把不同的利益相关方联系在一起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有任何新能源科技公司有进入欧洲、亚洲、特别是东南亚市场的打算，请联系我。

Steve：对于上面我提议的国际气候融资平台，任何有兴趣参与的人都可以发邮件给我，我希望大家都能加入到这个联盟中来。即使不参与进来，我也希望大家去意识气候变化会对自己的投资组合产生怎样的影响，向你的企业、机构提出问题，督促你的政府履行巴黎协定的承诺。

■ 文字整理/王山■